上世纪50年代,在陕西省宝鸡市贾村塬上,“新中国”是很多人学会的第一个词。那时候的宝鸡地区,田间地头、街道工厂,到处有人学文化。以民教民,能者为师,识字就能教文盲,西秦大地呈现出“读书声声响、处处是课堂、互教又互学、师生大家当”的热烈场面。
冬闲时间,男女老少挤在小学教室里学文化。(资料图片)
新中国成立之初,全国文盲率高达80%,全民扫盲识字的任务被提上共和国建设日程。1955年到1959年,宝鸡地区推行《汉语拼音方案》,先后有45.8万人摘掉文盲帽子。中国的扫盲运动,创造了人类文明史上的奇迹。如今,扫盲运动点燃的知识“星火”已成“燎原之势”,重视文化教育正深刻改变着中华民族的精神气质。
旧社会全村不识字 春联上画满圆圈圈
何尊是迄今发现的最早镌刻有“中国”一词铭文的青铜器,就出土于贾村塬,何尊内底部122字铭文完整讲述了周成王营建洛邑的故事,说明西秦大地自古就孕育了灿烂的文化。
可是,1950年的贾村塬上,却没几个人认识“中国”二字。“过去,只有财主家的孩子上学。”今年70多岁的强秀琴是陈仓区贾村镇杜家凹村人,很幸运,新中国成立后她和村里的穷孩子一起走进了校园。强秀琴的父母也是文盲,当年父母和她一起学习小学课本,全家人围坐在油灯下写字的情景她至今历历在目。
渭滨区退休干部容琳的老家也在贾村塬上,解放前,他家虽然离学校很近,但是因为家里太穷,他的爷爷、奶奶和父母都不识字。上世纪50年代实行计划经济,人们购物需要各种“票证”,例如“购油证”(煤油)、“购物证”(主要购买肥皂等生活用品)、“购盐证”和“购棉证”以及粮票、布票、肉票,在城镇还有烟票等等。有一年冬天,父母让容琳去镇上买棉花,他从凌晨3点排队,一直到上午9点好不容易排到窗口,谁知因为全家人不识字拿错了票证,没有买到棉花,白白受了6个小时的冻,他一边埋怨一边痛哭流涕跑回了家。“当时,农村文盲超过90%,有的村子没有一个识字的,过年没人会写春联,村民就把碗扣在红纸上画圈圈,然后贴到大门上当春联。”容琳说,因为大家都不识字,有的生产队挑不出记分员,只好去外村请人来记工分。
新社会全民学文化 男女老少热情高涨
“我父亲学文化的时候,都30岁了。”容琳今年74岁,他将自己亲历的扫盲运动写进了书中,来纪念那个激情燃烧的年代,“到了冬闲时间,全村老少挤在小学、仓库、饲养室里,坐在草堆上,一起学文化。”
扫盲班的识字课本。(资料图片)
今年86岁的李汉英是陈仓区东关街道西秦村人,1951年他高小毕业,就成了村里的扫盲队员,每天下午教全村五六十位妇女识字,晚上要给全村上百位男劳力教文化。“教的都是最简单的字,比如人、口、手、百、千、万,还要教算术、加减乘除。”李汉英说,过去很多农村妇女连钱都不认识,经过扫盲运动,她们不但能分清各种票证,还学会了写字,村里识字多的妇女还可以参加镇上的认字比赛,大家热情高涨,经常一边干活,一边互相比谁认的字多。
据上了年龄的老人讲,当时宝鸡地区学文化风气非常浓厚,有的乡村路口,有专人执勤站岗,见有人路过,就拿出一张写着字的纸片让人认字,如果认识就放行,如果不认识就现场教学,让过路人拿着树枝在地上反复练习,直到会认会写才放行。
1950年,宝鸡共办冬学1776个班,培训学员7.89万人,在短短53天学习中,一般青壮年学员识字200个左右,可写便条、记账,会唱国歌、识别货币。1954年,宝鸡专署将季节性的冬学逐步转为正规化的常年民校,一般设在初级小学、完全小学内,课程有政治常识、算术、唱歌等,采用统编识字课本和地方乡土教材。1955年,扫盲运动进一步发展,扫盲班遍及工厂、农村、部队、街道。岐山蔡家坡第二棉纺织厂成立了职工业余学校,使全厂文盲、半文盲下降到25%。容琳的父亲就是在那个时候学会了写信、写讲话稿,经过坚持不懈地学习,他能够看书读报,成了有知识有文化的人。
妇女平等接受教育 扫盲运动战绩辉煌
虽然扫盲运动的对象不分男女,但在旧社会,女性接受教育的机会很少,所以扫盲运动对于女性意义更大,影响更深远。
著名评剧演员新凤霞就是扫盲运动中的一个典型。她6岁学戏,大字不识一个,在街上看到“仁丹”广告,知道“仁丹”二字,但两个字一分开,她就不认识了。新凤霞成名后,有很多人给她写求爱信,因为不识字,她也不好意思找人念。新中国成立后,她进了“扫盲识字班”,不仅学会了认字,还学会了写作,写出了300多万字的自传小说《我与吴祖光》。
曾当过扫盲老师的张秋云近照。
在千阳县,也有一位传奇妇女,从文盲成长为中共九大代表,她就是冯牡丹。如今冯牡丹已经去世,但是她的扫盲老师张秋云仍健在。今年85岁的张秋云是千阳县南寨镇闫家村人,解放前,她断断续续上过一年学,认识50多个字。新中国成立之初,她成了村里的扫盲老师,为教村民识字,她每周都要步行四五公里,去一所小学请老师教自己认几个字,然后回村教给大家。后来她参加了县上的扫盲教师培训班,成长为扫盲干部。上世纪60年代,张秋云到小寨村驻队扫盲,其中一个任务是教冯牡丹识字,那时候冯牡丹的丈夫在部队服役,她既要照顾年迈的公婆、抚养年幼的孩子,还要干农活。为了让冯牡丹腾出时间学文化,张秋云来到冯牡丹家帮忙照管孩子。后来,冯牡丹学会了看书写字,还能够背诵“老三篇”(《为人民服务》《纪念白求恩》《愚公移山》),1969年她作为党代表参加了在北京召开的中国共产党第九次全国代表大会。《陕西日报》曾以《红牡丹》为题,报道了冯牡丹的事迹。
解放初我国妇女文盲率超过90%,在声势浩大的扫盲运动中,广大妇女认识了文字,掌握了文化,享有了与男子一样平等的文化教育权利,她们活出了精彩人生。
上世纪六七十年代,扫盲在宝鸡并没有止步,一如既往地进行着。1980年,扶风县、宝鸡县(今陈仓区)、眉县率先成为无文盲县;接下来的几年中,岐山县、凤县、陇县、凤翔县、太白县、千阳县、金台区、渭滨区陆续成为无文盲县(区);1986年6月,麟游县成为无文盲县,至此宝鸡市基本建成无文盲市。(宝鸡日报 刁江岭)